【双白】长安（武侠）
计划总赶不上变化，这篇也是拖了好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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Part1
城北的张老板晨起便愁白了一头本就不多的头发。他开了家不大不小的古董行，机缘巧合下得了枚极宝贝的玉佩。
白石雕猛虎，传说是旧时均天朝共主分封诸侯，赐予天玑侯的信物。
教皇城蹇相家的小公子一眼相中，谈好下月初一来迎古玉入府，谁曾想，十五月圆夜，这玉佩，竟让人强买了去。
其实比起强买，说是偷更合适。偏偏那人好手笔，赔了他一把不出世的神兵。好巧不巧，也是天玑旧物。
张老板一睁眼就看见寒气森森的一把剑，腿肚子到现在都还是软的。
也不敢欺瞒，差人把事情一五一十报到了相府。颤巍巍迎上黑着脸的蹇小公子，一叠声儿的求天告地叫命苦。
蹇宾的脸色在看到千胜剑的时候缓和下来。他抬起手去触摸那把剑，寒光随着他的手指移动，像是谁的追随。
指尖的温度转暖，蹇宾直觉得嘴角不受控制的想要上扬，于是他便扬起嘴角，露出一个极柔软的笑容，眼角眉梢都是细碎的温暖。
Part2
相府近日不太平。
一切都源于前些日子小公子带回来的那把千胜剑。
要说起相府的这位小公子啊，那是任谁都要夸一句霁月光风少年郎，翩翩浊世佳公子。一把折扇轻摇，摇醉多少芳心暗许，一段笔墨文字，写尽许多年少风流不知愁。
但你若说有一日小公子要学剑，莫说长安城的百姓，便是相爷一时也是不敢相信的。
毕竟小公子前世欠下什么一样，下生来就见不得那三尺的玄铁。
可偏偏小公子就是要学剑了。
一切都只是因为他带回来了一把叫千胜的剑。
仿佛中了邪，仿佛着了魔。
怎奈相爷最宠这个小儿子，再三确认了他是真的要学剑，便吩咐大公子好生寻一位剑师，来给小儿子做师父。
Part3
蹇宾远远见着自家大哥身后跟了个蓝衫的公子，好看的眉眼便皱了起来。那人着实有一把好剑，但那通身的书卷气尤胜自家大哥三分，竟也是个懂剑的？
便听得大哥走近了说，这位公孙先生是公孙娘子的族人，舞一套君子剑，国士无双。
蹇宾将千胜拿在手中，挽了一个剑花，寒芒扫落枝头桃花，他道：“杀人的剑，公孙先生也教得？”
蓝衣的剑师未语先笑，丝毫没觉得被冒犯了，他衣袖一翻握住身侧的君子剑：“在下的剑，不杀人。但在下有位朋友，能教公子救人的剑。”
公孙先生的朋友，名叫齐之侃，他头上垂了四条辫子，看起来比蹇宾还要小上几岁。着一身白衣，收腰的劲装在他侧身的时候显得分外少年气。
然而他并没有佩剑。
倒是同他一起来的那个挂着酒葫芦的黄衫客，虽然长的像个秀才，腰上却也挂了把好剑。他一来便凑到公孙跟前叫嚷：“公孙公孙，蹇小公子要学杀人的剑，我会啊。”
蹇宾的眼睛打齐之侃腰间扫过，抱着千胜靠在出生那年父亲手植的桃树上，做出一副看戏的样子，玩笑道，“不如你们打一架？”
黄衫的剑客自称仲堃仪。仲先生闻言，翻身往桃树上一跃，喝了一口葫芦里的酒，“好汉不吃眼前亏，我不同他打。”
公孙先生看得直摇头，侧了身子转向蹇家大哥赔罪：“在下这几位朋友放肆惯了，礼数不周之处，还请大公子见谅。”
哪个男儿没有过快意江湖的英雄梦，大公子连连摆手，道，“公孙先生言重了。江湖儿郎不拘小节，倒是令在下羡慕的紧。”
一时间两人你来我往，言笑晏晏，畅谈间宾主尽欢。
而本该身为主角的齐之侃，只是安静的看着蹇宾，两人的目光交到一处去，蹇宾若有所指的挑了挑眉，齐之侃便慢慢地笑起来，很是不好意思的样子。
于是齐之侃在相府住了下来。负责教小公子剑术。
Part4
蹇宾不曾拜齐之侃为师，只同他道，“怎么算起来，都是我比你要大些，以后便还叫你小齐可好？”
齐之侃愣愣的，下意识地点头说好。
蹇宾便笑他，“你怎么什么都说好。我若要把你卖了你也说好？”
齐之侃不点头了，只是又慢慢地笑了起来，一副不好意思地样子。
Part5
转眼又是一个十五月圆夜。
大公子身边那位功夫极好的护卫站在花园，眼见着两道白影一前一后翻出相府，回头便进了书房，同大公子说了此事。
大公子听了直叹气，又一次的感叹：“真是上辈子欠这小冤家的。”
他看了一会儿书，终归还是不放心，放下书问：“要不阿泽你去看看他？”
忠心耿耿唯命是从的护卫却搁下了手里的刀，他给大公子倒了杯茶，劝道，“小公子是跟着齐先生出去的，想来不会有事。”
蹇家大哥只知道自家这个弟弟并不如表面上看着的那般文弱，到底不知道他这弟弟有一身极好的功夫，别的不说，那一身飞花踏月的轻功是极俊的。
这些护卫是知道的。
可他打架输给了小公子，愿赌服输，所以他不能告诉大公子。
Part6
蹇宾生来八字轻，身体便不怎么好。五岁的时候，无染寺的和尚来化缘，将命悬一线的他带回了山寺。说来也巧，蹇宾的病在上山之后不药而愈。是以十五岁之前他都是长在佛寺的。
不过会到相府化缘的和尚自然不是什么正经和尚。
他教蹇宾锦绣的文章，也教蹇宾奇巧的功夫，就是不曾教他无边的佛法。
住持恨铁不成钢地叹气。
和尚却说蹇宾岁不是世间人，却也终不是槛内人。
十五岁的时候，和尚放蹇宾下山，同他道：一路山高水长，你切记，及冠前须得到达长安才是。
蹇宾觉得他又说疯话。
可他差点没能在及冠前赶回长安。
Part7
他走这条路走了五年。
第五个年头的时候，江湖人都知道了江南有位少侠名号白虎，少侠一身极俊的轻功，飞花踏月，少侠喜着白衣，年少风流，少侠非但不用剑，还最忌讳别人在他面前出剑。
正是盛夏的时节，天气燥热，人也便跟着躁动起来。他折了铸剑大师新近仿照神兵千胜铸成的宝剑，被大师重金追杀千里。
于是一路向北，直到稀疏的秋雨打湿了长安城外的梧桐落叶，才堪堪脱了身。
Part8
长安城的蹇宾蹇小公子，曾偶然听闻这样一个问题：三年前销声匿迹的白虎君和剑神齐之侃齐少侠对上，到底谁输谁赢。
蹇宾不想回答这个问题。因为这在他看来根本不是一个问题。
没有人能在他面前出剑。除了齐之侃。
他见过出鞘的千胜，三尺青锋，滴血不沾。于是今生再见不得刀剑出鞘。
后来啊，那一瞬间闪过的寒光，总让他想起一个人骤然睁开的眼。
是雪满人间，是寒霜初融。
Part9
那人不是齐之侃。
那人是齐之侃。
蹇宾解了腰间的玉佩，笑的和枝头的桃花一样好看。
Part10
齐之侃是个大侠。
大侠很年轻，还喜穿白衣，所以人们叫他齐少侠。
四条辫子的齐少侠。
齐少侠还有个名号叫剑神。
可是齐少侠没有剑，也没有人见过齐少侠用剑。
齐少侠是不用剑的。
他的剑术很好，所以他是剑神。
你见过他用剑么？
自然是没有，齐少侠从不用剑。
但他是剑神，他剑术很好。
“江湖还是这么的没道理。”
仲堃仪听着茶寮里的闲话，喝了一口葫芦里的酒，笑着评价。
就像他从不喝别人给的东西一样没道理。
我上辈子大概是被毒死的，他曾这样同别人解释。
那时候公孙先生也坐在他身旁，听他又胡说，无奈地摇了摇头。公孙先生饮下杯中的粗茶，如同饮下新制的雨前。可与春风共从容。
Part11
而现在，无论是不拘小节的仲先生，还是文质彬彬的公孙先生，都不知在何处逍遥，只有不善言辞的齐少侠，站在屋檐上沐浴十五的月光。
他很尴尬。
话本子里盗帅踏月无痕，来去无踪。
齐少侠自信，若是有一日他也要做那梁上君子，风采必然是不输盗帅的。
盗帅偷东西的时候是不会被人发现的。
但屋顶上此时还有一个人。
跟着他学剑的那位蹇小公子正坐在离他不远的地方赏月。
在齐之侃看来，蹇宾几乎是凭空出现的。
他方踏上屋顶，便听得身后一丈远处，有人轻轻踩在了瓦上。
他回过头，就看见了蹇宾。十五的月亮亮的过分了，齐之侃甚至可以看清睫毛在他脸上投的一片影子，把那双眼衬的愈发的亮。
蹇宾冲齐之侃笑了一下，然后一撩衣袍坐了下去，他抬手指着月亮道：“今夜月色甚好，此处风景极佳，小齐也是来赏月的？”
齐之侃还没来得及给出一个反应，便听他又道：“想必不是的，那齐少侠继续，当本君不存在便是了。”
之后他就真的看着月亮发起了呆，至少看起来是这样子的。
齐之侃一时间留也不是，走在不是，杵在那里尴尬的紧。
所幸，他看到了蹇宾的手。蹇宾的右手虚虚握着，只把食指和中指略伸出来一些，在膝盖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规律敲击。
齐之侃叹了口气，走到他身边坐了下去。从腰侧解下一枚玉佩，托在掌心递到了蹇宾面前。
蹇宾侧过头，便看到齐之侃慢慢笑起来的一张脸，很不好意思的样子。
“物归原主。”他开口，嗓音低沉，似乎是压抑着什么情绪一样。
“我曾经丢过一把剑，前些日子被人还回来了，这本是好事，但他同时又偷走了我的玉。”
蹇宾用手指勾起玉佩的绳子，悬到眼前来端详。
“那他这次又要带什么走？”
他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。
“剑神不如一不做二不休，直接把人带走好了。”
天将降大任大任于斯人也，必先与其神兵，馈其贵人。
蹇小公子觉得自己得了神兵千胜，又得了剑神齐之侃，合该是要做一番大事的。于是他决定要去闯荡江湖。
蹇相从桃花树下挖出了一坛桃花醉。与蹇宾践行用。
蹇宾眼角直抽抽。
他老爹想要个女儿，这事他一直知道，母亲刚一怀上他，父亲便在院中种了一株桃花树。
但他怎么也没想到，他老爹还埋了坛女儿红。
他更想不通，他不过是要出门游历一番，好好的践行宴，怎么被他爹搞的像是在嫁女儿。
Part12
蹇宾第一次见到齐之侃，是在无染寺后山的树林里。
小少年拿着树枝，无比认真的练着剑招。
蹇宾难得见到一个比他还小的孩子。于是齐之侃练了多久，他便看了多久。
小小的少年收了树枝，看到蹇宾，惊讶的瞪大了一双圆溜溜的眼睛。像是山间的小鹿见了生人，害怕还又好奇。
蹇宾看他这个样子，生出一种莫名的优越感，仿佛自己是个大人了。于是他学着和尚的样子，上前同齐之侃搭话：“你的剑练的真好，我们交个朋友可好？我叫蹇宾，你是谁啊。”
“我吗？”小孩儿指了指自己，看蹇宾点头，便慢声慢气道：“我姓齐，叫齐之侃。”
“齐之侃，我以后叫你小齐可好？”
小齐长到十岁，便随他爹爹下山游历江湖去了。
临行时，他二人偷了齐之侃父亲藏在石龛的酒，躲在空洞里喝了个痛快。他们约定，来年名扬江湖，再把酒言欢，不醉不归。
Part13
蹇宾开始频繁的做一个梦。
他梦见命定的故人如同一片薄云飘摇而至，梦见少年被连绵细雨打湿白衣。
他梦见三尺青锋初铸成，梦见狼烟乍起锋刃开。
他梦见血溅在残破的城墙，梦见两道招魂的白幡。
和尚开始教他是非成败转头空，六道轮回苦。他看着古旧的佛龛里供奉着的一张张慈眉善目的脸，脑子里全是同一个人的音容笑貌。
和尚教他坐禅。
他念着般若波罗蜜多，在神识里看到一片苍茫的大雪。
他看到一把剑，看到一个人。
他看到那个人睁开了眼，满眼的兵戈比风霜还要凌厉。
他看到了那个人眼里的自己，于是冰雪初融，风轻下来，日光照在那人脸上，便是慢慢攒起的一个笑。
和尚送给他一块儿白玉雕的虎纹佩，放他下山。
蹇宾在月光下端详那玉佩，玉佩泛起柔光，化在了他的手里。
蹇宾明了了佛龛里镇着的那把神剑的去向，也知晓了他为何总是见不得旁人拔剑。
Part14
若说世间何处最风流，那还得是江湖。
茶疗酒肆争论的焦点，已经从白虎君打不打的过齐少侠，变成了白虎君败给了蹇少侠。
为什么呢？
白虎君平生最见不得别人出剑，曾折了别人的宝剑被追杀。他消失了三年，了无音讯。
再有他的消息，便是长安出了个蹇少侠，腰间佩戴白虎君的虎纹玉佩，也穿白衣，也是少年，用一把千胜神剑，战无不胜。
三年前江南的白虎君，三年后长安的蹇少侠。足风流。
Part15
就像盛世的诗坛有李杜一样，江湖人也愿意把风流的人物放在一块儿说。
于是江湖有双白。
剑术极好的蹇少侠，和四条辫子齐少侠，并称双白。
苍松劲柏并辔走江湖，双骑绝尘，吴江塞北。足风流。
Part16
若要问起对传说里的天玑旧事怎么看，蹇少侠大概要睁大了眼睛看你。
“什么？那难道不是蒋家那个丫头追求我大哥不成，写来编排他的？若木华若木华，不是蹇桦是谁。千阳泽千阳泽，不是我大哥那位忠心耿耿的侍从杨泽又是谁？”
他兴奋地一拍手，“我怎么没发现，蒋家丫头是真恨阿泽哥啊。难不成是因为他跟我大哥真有什么？”
常常同他一处的齐少侠慢慢笑起来，并不言语，只点头表示阿蹇说的都对。
可蒋家小姐是不认的，她说这故事是一个四条辫子的白衣剑客讲给她的，她只是润色了些许。
四条辫子的白衣剑客啊，好像在哪里见过。
END
蹇宾不是蹇宾，齐之侃不是齐之侃。
蹇宾就是蹇宾，齐之侃就是齐之侃。
所以你知道他们到底是谁了么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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碎碎念：
我本来打算让小齐用夜明珠换千胜的。结果一想，他偷千胜干嘛，再送给蹇宾？可是送美人东西玉佩不是更好么？美玉配君子，宝剑赠英雄，这画风才对，于是就这样喽。
其实我本来在码之前那个云端相遇，道声仙友别来无恙，便挥挥衣袖，各回各家的。
然后码了很多很多天没码完的我，某天早上看到了温柔太太的微博。关于江南蹇家七公子和四条辫子的齐之侃。猛然忆起大型某cp同人某某某传奇，脑内频道调到恣意飞扬的侠义江湖，风花雪月和铁马冰河就都掰扯不下去了。画风就突变了。我就把变异部分截出来独立成篇了。就是这样。
之后说给温柔太太。脑洞来源于你，发展已经跑偏了。偷玉佩的是四条辫子自己，除了你要的仲先生还有我的私心公孙先生。
本来是想好好混个江湖谈个恋爱来着，奈何今天日子特殊。（清明：这锅我不背。）好吧，其实是我控制不住自己的脑子和自己的手。于是说好的赔罪的小甜饼又不怎么甜了。
好了，说完了，废话真是太多了。
最后许个愿：希望园子里紫藤萝花开的时候，我能码完说好的剑灵篇。希望剑灵篇可以是正常的，有逻辑的，甜的。不要再这么无厘头了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