孤馆春寒三尺雪

小虞。子博。 停用。

【双白】大梦归

 @_君知鱼 姑娘点的伪重生梗。和你点的略有不同,收好了。

第一,我尽力了。

第二,高虐预警。

 

前尘

蹇宾还是天玑侯世子的时候,就颇不待见奉常署的一班人。但他对教他巫仪的那位少司命很有好感。他同大司命他们是不同的。

 

齐之侃出去采草药了,蹇宾靠着床头,不知怎么的,就想起了故人。

 

他记起那个人衣袖上的云纹,随着他跳舞的动作在自己眼前飘过来又飘过去,像是真正的云彩,在天边聚起又疏散。

那人跳累了,就过来揉一把他的头,然后问他:“小世子,你看会了么?”

 

最开始的时候,蹇宾也是不喜欢他的,因为他是奉常署的人。可这个人是不会说什么臣夜观天象云云的,他总是温温和和地笑着,像是上好的羊脂玉,从里到外都透着柔和的光华。

后来蹇宾叫他师父。

 

记得有一回,师父带他偷溜出侯府,去城外的山上看星星。

长大一些的蹇宾问他说:“师父,那两颗星星靠在了一起,是个什么征兆。”

他的师父反手敲了天玑的世子一个爆栗,埋怨道:“看星星就好好看星星,放着这么好看的星星不看,你还有心思想什么鬼征兆。天意何其渺远,岂是尔等凡人可以随意窥伺的。”

蹇宾抬手揉脑袋,瞥见师父身旁空了大半的酒坛子,福至心灵,说:“大司命也是凡人。”

他的师父不说话,一口一口喝坛子里剩下的酒,半晌,他抬起手,指着紫微星同蹇宾道:“蹇宾你记着一句话:天地不仁,大道无常。在上天眼里,这世间之人,上至帝王将相,下至奴隶乞丐,都同蝼蚁没有什么不同。”

细碎的星光落在他眼睛里,无端就震颤了未及弱冠的小世子的心,给他留下一个渺远的如同神谕的印象。

 

于是蹇宾把这句话记了很久,久到很久之后的到现在都还记得。

 

他是蹇宾,以前是天玑的世子,后来是天玑的侯爷,再后来变成天玑的君王。

到最后山河破碎,蹇宾以身殉国。

 

再睁眼看到的是一方似曾相识的床帏,天光有些刺眼,恍若大梦一场,不知今夕何夕。

蹇宾的心跳骤停,复又剧烈的跳动起来。他闭上眼睛,努力平稳自己的心神,然后再次睁开眼。

 

窗外鸟雀啾啾的叫声无比真实,蹇宾呆愣了片刻,如梦初醒般抬手去摸自己的脖子。

 

没有伤痕。

伤在腿上。

 

他似乎是做了一场梦。梦的开始是一个少年救了一个落难的公子。

他眨了眨眼睛,很多很多莫名其妙的情绪在胸腔里翻涌,传递到大脑就只剩下满满的不真实感。

 

接下来少年是不是要登场了?

蹇宾这么想着,便听到了脚步声。

 

一片白色的衣角,额前垂着的小辫子。

 

“你醒啦。”

“你的腿骨折了,所幸受的伤不重,要不是我啊,说不定你已经被山上的猛兽给叼走了。”

“我吗?”

“我姓齐,赶路经过,看到你晕倒在路上,怕你被野兽吃掉,所以我就把你带到这儿来了。”

 

一字不差,就连脸上的笑容都一模一样。

小齐。

 

如果这一切都不是梦,那么他是,重生了?

 

直到齐之侃扶他躺下,蹇宾才从划过脸颊的发尾上找到了一丝真实感。翻江倒海的情绪终于找到了一个出口,一股脑儿的涌上眼眶来,蹇宾赶忙闭上了眼睛。

齐之侃帮他拉了拉被子,他抬起冰凉冰凉的右手去握齐之侃的手,按在胸前,便不要松手了。

 

齐之侃也是好脾气,挣了下没挣开,轻声叫人又叫不醒,便信了蹇宾是又昏睡过去了,便叹了口气,坐在床边任蹇宾抓着他的手。

 

这只手是温暖的,也是修长的,虎口和掌心都生着薄茧,带给蹇宾重回人间的真实感。

 

眼泪从闭着的眼睛里流出来。坐在床边的人手忙脚乱的去帮他擦眼泪。

手掌擦过脸颊擦过眼角,惹蹇宾泪流的更凶了。

 

生生死死,死死生生。生而复死,死而复生。

大喜大悲,蹇宾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,他也不想去控制。于是他睁开眼,用自己流泪的眼看向齐之侃微微惊讶的眼睛里。他不管不顾伸手去抱齐之侃,把自己埋进他怀里。

 

齐之侃僵在那里,那一眼伤心得好像是痛失所爱,承载着山河都倾颓的巨大悲哀。

蹇宾的眼泪止不住,齐之侃不敢拉开他,只能轻轻拍他肩膀,说,“你怎么了啊。”

然后想起什么来一样揽住蹇宾的身子,微微埋怨道:“哎呀你这样会压倒伤口的。”

 

那天的晚些时候,蹇宾同齐之侃解释自己为什么哭,他说,你长的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。

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他了。

 

他的眼眶泛红,声音沙哑,唇边却勾起一个很好看很好看的笑容来。

齐之侃张了张嘴,想说什么,却在对上蹇宾的眼睛的时候咽下了要说的话。

 

他想告诉蹇宾,再想我也不是他啊。可他怕这话会再把蹇宾惹哭,便不敢说了。

 

之后是山林中养伤的日子。

 

齐之侃出去采草药,蹇宾一个人呆着。他靠着床头,突然就想起了自己的老师。

便摸了摸挂在胸前的护身符,想,老师你说的并没有那么对,老天对我,到底还是留了一丝宽宥。

 

蹇宾突然很想见他的师父。

他有很多很多话想要同人说。有些话最开始是不好意思同小齐说,后来是不想再说给小齐,到现在已经没发同小齐说了。

可他还是想告诉什么人,他遇到了一个很好很好的人,他一度失去了他,好在苍天仁德,又把他送回了自己身边。

他思来想去,这些话只能说给师父听了。他决定养好伤,就同小齐去找师父。

 

出山林。

蹇宾愣住,他想起自己曾同小齐说:“等我能走路了,你陪我出山林。”

是他把齐之侃带出山林的。

 

旧梦

暗卫找到这里的时候,蹇宾正在尝试制作小时候师父同他提过的机关兽。

齐之侃拿着工具负责动手,蹇宾捏着图纸负责指挥。

又失败了,齐之侃不禁有些丧气,说:“阿蹇你到底行不行啊。”

 

蹇宾还没来得及说话,就听得身侧有一个声音响起:“小公子。”

白袍绣云纹,衣带杜若香。

蹇宾捏着手里的图纸不抬头。

 

突然出现的人让齐之侃下意识抛出了手中的工具,却被那个人后退一步接在手里,跪地道:“小公子,公子命属下来接你回去。”

 

齐之侃局促起来,有些慌乱的去看蹇宾。

蹇宾捏着图纸,依旧低着头,沉默了一会儿,他抬头看那个人,说:“师兄你来的正好,师父说过的机关兽你可还记得?”

 

这种哄小孩子的东西,也就只有蹇宾会记着。

来人对蹇宾的图纸进行了一定的修改,但依旧没能改变制作失败的结果。

“唉,算了。”蹇宾叹了口气,放下手里的图纸,侧身笑着和齐之侃说:“小齐,我得走了。”

 

蹇宾下到山脚下,说累了,便坐到了草地上。

他面对着山林,似乎是在等什么人。

面前是越来越崔巍的高山,身后是渐渐宽广的平川,蹇宾坐在中间,显得格外的孤立无援。他听到身后的人说:“公子说,小公子不用忙着犹豫太多,先想清楚自己到底是谁?”

 

蹇宾闭了闭眼睛。

是啊,我到底是谁呢?

天玑王么?天玑王不是早就殉国了么?

天玑侯么?天玑侯怎么可能是如此优柔寡断之人?

蹇宾么?可蹇宾又是谁啊,蹇宾谁都不是。

 

日子过的久了,难免产生若干种错觉。

譬如所谓的重生,是不是真的只是他的一场大梦。

你看,这些年,没有齐之侃在身边,天玑侯蹇宾不也活的好好的。

运气好的仿佛天命所归。

 

后来,天璇吞并瑶光,共主啟昆遇刺。

不久后,白虹贯日,将星出世。

适逢天玑侯蹇宾巡边归来,遇天璇死士刺杀,九死一生。得义士齐之侃相助,方化险为夷。待到白衣青年轻甲劲装,持剑千胜立于天玑侯身侧,方知将星已入天玑。

 

他终究还是把齐之侃带到了这个位置上。

 

那时候齐之侃扶起重伤的他,惊喜的叫了一声:“阿蹇?”

蹇宾却顾不得别的,只抓了他的手臂问他:“小齐你怎么下山了?”

于是齐之侃扶他坐下,边检查他的伤口边说:“阿蹇,我替你把机关兽做出来了。”

答非所问,是一个蹇宾无法反驳的理由。

 

齐之侃的父亲不让他下山。

齐之侃在铸成一把剑之前,不能下山。

 

千胜已经出世了,齐之侃自然可以下山。

但蹇宾可以不把他留在自己身边的。

 

可是蹇宾又有什么办法呢?

蹇宾需要一个齐之侃,天玑需要一个上将军。

他蹇宾,不止是小齐一个人的阿蹇,他还是天玑的王,天玑万千个黎民百姓的天。

他根本就没有自私的资格,他根本就没有选择。

 

宿命

齐之侃既不信命也不信神。

但围观过一场秋祭大典之后,齐之侃突然觉得,这其实没什么不好。

 

祭台上蹇宾佩剑服玉,击鼓而舞。繁复的白色礼衣随着他的动作划出白色的光影,像是天边不停变幻的流云偶然落入人间。

 

然而齐之侃到底有些后知后觉,很久才意识到蹇宾身边那个举足奋袂,偃蹇而舞的大司命他多半是认识的。

就是这个人,从他身边把蹇宾带走的。

便又开始讨厌这些神巫了。

 

蹇宾曾一次一次的问自己,一切到底是不是一场梦。

可是就算一切都是他的一场梦,有些事有些人他也不能原谅。

 

蹇宾跟着他的师兄回朝,先去见了他的师父。

上一世,他的师父很早就离开了天玑。

这一世,骤然出现的师兄仿佛是一个变数,在蹇宾无数次推演局势无果之后,递上了一柄划开困局的匕首。

天玑侯可以容忍一个德高望重的大司命,但天玑王需要一个与他同心同德的大司命。

 

从某种程度上说,蹇宾的师父几乎被天玑百姓神化了。

对于一位守成之君来说,这位谪仙人比若木华危险太多,再加上自己的世子过于信任这位谪仙人,老侯爷就不可能留他。

杀不得,但也不能留在朝中。

 

可是蹇宾不同,或者说这一世的蹇宾不同。

一切都还没有发生,他已是背水一战。

 

他央了自己的师父重新入朝。

他的师父叹气,说:“阿蹇啊阿蹇,你这又是何必。”

他说:“你何必回来,又何必如此。”

 

很早的时候,蹇宾就被他的师父告知宿命的无可变更。

于是他垂下眼眸,说:“我根本没有选择,不是么?”

 

那声音轻到不忍听。

谪仙人沉默又微笑,说:“罢罢罢,随你意一次又如何。”

 

此后是天玑年月,甚是风雨飘摇。

若木华一党头上扣了一顶亵渎神明的帽子,然而有些人甚至到最后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。

只有若木华,盯着蹇宾咬牙切齿,说:“你不是白虎,你是地狱来的恶魔,将为天玑带来灾难。”

 

到立国。

天玑朝堂清明,但国力,大不如前世。

蹇宾抚着不久之后要交到小齐手里的虎符,不知这一切是幸还是不幸。

 

天玑立国,发出了四封国书。

分别发向天璇,天枢,天权,遖宿。

 

天玑王在国书里头称:天玑猎户偶入深山,始知越支山西,雾澜江南,有国名遖宿。

四国哗然。

 

蹇宾兵行险着,提前将遖宿拉入乱局。

这一招几乎打乱了明里暗里的所有人的谋划。

 

远交近攻,所有人都不得不重新布局,为天玑争取了喘息的机会。

之后恩威并施,齐之侃攻下天枢的五座城市。

威名初显,布防西南。

 

可是宿命之所以是宿命,就在于它的不可预知和无可规避。

任蹇宾测算无疑,也想不到天玑风调雨顺数年,横遭天灾。

 

一时内忧外患。

天璇天玑积怨已久,战事一触即发。齐之侃人在西南边境,提出以战养战。

朝中无人反对,蹇宾却犹豫了。

 

国师卜出此战大凶,几度欲言又止,能说出来的却只有一句:“全凭王上定夺。”

 

怎样定夺,如何定夺?

若战,就是置小齐于险境。

议和,天玑拿什么同天璇议和,用天玑百姓的性命么?又怎么保证遖宿不会出兵,天枢不会背后捅刀?

 

天玑和小齐,他还是一样也没能护好。

然而齐之侃不需要蹇宾护着他,他要同蹇宾一块儿护着天玑。

虽九死其尤未悔。

 

齐之侃拿下天璇南方的鱼米乡,急奔越支,对上突然发难的遖宿。

任齐之侃将星转世,连战两国,终究已到强弩之末。

 

截水城破,齐将军战死。

斥候回报的话跟前世没有任何的差别,递上的信依旧是见字如面。可蹇宾清楚地知道,这一次,齐之侃是真的为他死在了战场上。

 

有一回齐之侃问蹇宾,为什么不信若木华信谪仙人。

蹇宾曾经给齐之侃讲了一个故事,说,曾经有一个王,治理一个天玑一样的国家,可是他没有师兄和师父帮他,只有一个若木华一样的国师。

后来他遇到一个人,那个人愿意帮他。

那个王一度以为他们会是最好的君臣,能一起并肩走很久很久。

可是世道乱了,乱世中,他既没能保住他的国家,也没能保住那个人。

蹇宾说,那个王是不是有点惨,他可能真的运气不太好。

 

亦有一回,齐之侃问国师,为什么愿意帮着蹇宾。

国师有最凌厉的眉眼,他说,师父心里有愧,觉得自己对不住阿蹇,心软就帮了。可我觉得不该帮,给了希望又让人绝望,不如一开始就是绝望。

他说,齐将军向来不信鬼神,信不信我们所处的这方世界,并不是真实的世界。王上同我们,是不一样的。

 

齐之侃知道蹇宾心里有一个人,叫齐之侃,不是他。

那个齐之侃一直在蹇宾身边,陪他从艰难困苦走向盛世长平,陪他度过长长久久的年月,共染血污,共面光明,陪他守疆土,死国门。

 

爱是一起走过的岁月,彼此珍视的曾经。

不是一个名字也不是一个身份,甚至不是这张脸不是这个人。

蹇宾一心护着他的齐之侃,让齐之侃没有半点机会站到一个与他共担风雨的位置上。

蹇宾一直以来将他护的很好,这一次,他想回护蹇宾一回。

 

因为齐之侃心里的那个人,是蹇宾啊。

他一开始遇到的,后来挂念的,都是这个蹇宾。这个蹇宾第一次见他的时候,因永失所爱而痛哭。这个蹇宾固执又任性,会执着于一个未曾得到的玩具,并以此为某种预兆。这个蹇宾成熟又冷静,做的都是些明知不可为却偏偏为之的事。这个蹇宾担着些根本就不需要他来担的责任,活的比故事里的那个王还要辛苦。

 

齐之侃说,王上,我嫉妒他,因为无论是那个你,还是我遇到的你,都属于他。

齐之侃说,王上,臣,心意如初。

 

心意如初。

小齐什么时候对他说过这句话呢?

蹇宾只想笑。

没有,没有如初,何来心意。

 

笑着笑着,眼泪就掉下来了。

为小齐,为自己,为他们逃不开的宿命,心意难通。

谁告诉你,说你不是小齐的。

 

到最后,长剑再次出鞘,小齐和天玑,蹇宾还是什么都没有守住。

 

大梦

白虎神君从虚无之境醒过来,抬手抚了抚胸口,

两世轮回,平行重生,都不过是神君参悟天命的一场修行。

两个道童讨论渡劫归来的将星,神君从他们身边走过,没有停留。

 

End

 

附上原脑洞,和我写的略有不同:

(´・ω・`)双白其中一个重生了,然后各种方式试图避免最后的死亡结局,结果在这个过程里慢慢发现这是个平行世界,而非重生,自己想守护的那个人和自己都已经彻底死亡了【对不起点了个虐梗】

姑娘你造不造你一句各种方式试图避免最后的死亡结局,让我脑细胞全部阵亡。写成这样我已经尽力了。

 

最后,这个是之前的点梗唯一写了的一篇。

其他的要说一句对不起了。

考研党,暂退。考完研会回来还债。

填完手里的沈王长篇,就彻底闭关了。

大家江湖再见。

评论 ( 28 )
热度 ( 123 )

© 孤馆春寒三尺雪 | Powered by LOFTER